本文根据中国社科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书长姜奇平7月6日在“新经济对经济学的冲击”研讨会上的发言内容整理而成。

（中国社科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书长姜奇平）

理论经济学有一个假设，所有具体经济现象都是均衡的分支。新经济对均衡本身肯定是有冲击的。我们以为均衡是供给等于需求那个点，这个点不会发生变化。我现在做一个假设，变化正在发生。

问题的提出：对于经济学议题设置再审议

我们提出的问题本身有没有价值？对于这个进行审议，一个出发点是什么？可以从亚当斯密开始重新讨论问题。中国经济的问题核心就是效率问题，但是效率是什么效率？我们认为现在答案只是量的效率，没有谈质的效率。鲍莫尔曾问音乐四重奏的效率是什么？这种效率是多样化效率，是关于质量的效率；与之相对的还有关于数量的效率，就是专业化效率，它背后的理论根据是什么？理论经济学里面就是亚当斯密。

杨小凯认为，分工有两个分支，一个专业化分支，一个是多样化分支。盛洪理论，交易费用就是协调专业化里面的问题，就是职能协调。杨小凯理论里面，潜在另外一个协调问题，不是职能之间协调，是对于多样性协调问题。可以看出来，这个是三维空间，数量，品种和价格。多样性对应经济学就是品种，它是质量的一个衡量标志。我们拿这个东西在理论经济学中内生什么？就是内生复杂性，我们把经济学冲击归纳成这样一个问题。我希望对传统经济学的冲击是什么？同质化假设。它假设世界只有一个产品品种，就是极度简单性结构。随着信息化出现，是什么发生变化？是复杂性发生变化。

这个变化就是，一种产品变成多样性产品，有个性化定制问题。那么，从同质性假定出发，复杂性每增加一分对于均衡产生什么影响？这个就是信息经济学家斯蒂格里茨1977年修正经济学基本问题时，提出的内生品种的均衡问题。

具体来看，按照亚当斯密分工带来专业化和多样化两个分支的观点，我们看一下杨小凯和林毅夫。世界200年的发展是工业化、专业化效率提高的过程。都是协调专业化过程中，职能的问题。但是，杨小凯和林毅夫隐含另外一个观点，我们新的世界还有多样性效率，分工导致结构在不断变化，世界往这边（如图左边）发展。当世界变复杂了，西方理论经济学还是按结构不变，只有发达状态一种结构来假设世界。再进一步专业化，还是假设世界只有一种产品。复杂性是指什么？世界不是只有一种产品的，而是人的质量要求多种多样，人的需求多种多样，我们由因大而美，变为因小而美。对信息化与网络经济的各种细节，我们都是可以概括为复杂性增加这样一个结构变化过程。

谁来问复杂性增加一分，对经济的影响有多少？比如说，杨小凯一生的问题，都是在说不发达状态到发达状态，都是分工递进的过程。也是结构复杂化的过程，即多样性发育的过程。他用中间产品的品种数来度量这种结构变化。林毅夫的结构经济学说什么？我们中国的问题和美国问题不一样，我们是在发生结构的变化，结构由简单向复杂变化。发达国家的经济学假设分工结构不变，这个不一样的。

首先从传统经济学找理论资源，看出来产品经济存在什么问题？由此可以从内部得出来相反的结论，这个是我的思路。把专业化与多样化综合起来，互联网正好是这个演变的连接线，即长尾曲线。这个是我们的一个发现。

现在看传统经济学里面有什么可以用的资源？不是全部否定传统经济学，而是发现其内部的一种演变，首先，我们看一下亚当斯密的体系和马歇尔体系，其均衡是简单系统的均衡，肯定是P等于MC，边际成本等于边际收益，利润为0。经济学还有另外一支长期被忽略的分支。如果内生差异化以后，复杂性增加以后，均衡点变到哪里了？有没有复杂性会对根上产生什么影响？就是边际成本定价向这边（图右向图左）转移。这个是一个标准经济学自己就可以接受的观点。但是，这个里面有巨大的解释空间。因为什么？AC减MC就是固定成本，所以，我们反复和固定成本这个事情联系在一起讨论问题，就是我们今天说的平台，所有上市公司都是投给平台的。为什么？是跟利用平台化解复杂性成本有关系。

多样化，增值，复杂性，差异化，这些都是和中国创造有关，而刚刚说的P=MC都是跟中国制造有关，与成本有关。一个是成本领先，一个是差异化增值，在理论经济学上它们不是一个问题，是两个问题。

在美国经济学界理论资源中看一下，有没有这样提出问题的。我们很多人把问题提错了，没有把真正的问题提出来。我们看一下美国人，已经有了这个意识了。米勒用价格和产品差异化维度来衡量经济。就像《三体》一样的，利用三维空间与二维空间差一维来解决问题。与数量、价格不同的第三维度在哪里？藏在这里，藏在产品的差异化程度中。问的问题是：产品越差异化，成本越怎么样？收益越怎么样？均衡点在图中的产品差异化的最优点。我认为他把问题提对了，不再摸大象的腿，是直接摸大象。这个问题不可以回避。

接下来我们看一下产业经济学大师卡尔顿和佩洛夫直接画出的这个图，真正的问题是什么？是Variety，N（品种）与价格的二维中的效率问题。Variety在技术上对应大数据（非结构化数据），这个是70年代写的书，那个时候还没有大数据，大数据对应物就是品种，是复杂性刻度。把复杂性刻度和简单性刻度做一个相关性，得出来的就是长尾曲线，这个是均衡点构成的一个等均衡渐变线，就是PPF，生产可能性边界。这里的均衡问题变成，问多大品种和多大数量的组合，处于最优状态？

这个是今天这个时代真正的问题，也就是说，抓住这个问题，比如说这个点（A点）是小批量和多品种组合的交叉点在这里，单一品种大规模生产交叉点（B点）在这里，这个（B点）是因大而美，这个（A点）是因小而美首先要把问题提对。我直接了当地说，我们现在过于沉浸在网络经济的枝节问题上，偏离了均衡这个基本面。所以，信息化与网络经济理论要创新，首先就是要审议议题的合法性。

问题的症结：两化效能相反之处

刚刚说的没有给经济学增加任何东西。接着看一下，旧经济理论与新经济理论的相反点在哪里？新经济与旧经济相反，正负反在哪里？我们看一下这个问题。

首先，回顾一下从理论上发现问题的过程，传统经济的均衡坐标系就是价格和数量，就是简单系统，最后得出结论就是规模经济（图中的（A））。

中国经济学家和美国经济学家不一样，是起源于谢康提出来一个怪论，美国定义范围经济都是价格与什么呢？就是Q，谢康却用了N（品种），就是技术上对应大数据的那个Variety(N)来定义的。这个图（（B）图）的坐标是价格和品种，或者价格和复杂度。显示的是，复杂度每增加一分，将吕种内生进入经济学以后，成本曲线怎么变？提出了所有经济学家没有提出的问题，有没有可能品种越增加，成本越低？这个和300年来的经济学完全相反。我们谁也没有注意这个。

把这两个（A图与B图）结合，让Q轴和N轴结合，还原成那个图（C图），就是长尾曲线，这个空间就是第三次浪潮的空间。长尾曲线实际说的是什么？就是数量和品种，简单性和复杂性，沿等均衡线的演变。这个是我研究的成果，这个是网络经济的一个结论。

这个就是今天的分享经济。卡尔顿、佩洛夫把品种N定义成什么？N=T/F。T是总资源，F是固定成本，就是将固定成本（如平台）分享到整个资源的过程，这就是复杂性经济的本质。这个是纯正经济学定义，早在90年代就提出来了，互联网还没有热起来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分享经济的本质，就是大平台和小前端之间的关系，大平台如何将固定成本分摊到小前端，就是APP，导致平均成本随着复杂性程度增加而降低。这一点与旧经济完全相反。

这一点发现其实在经济学里面已经有了，只不过是出现在经济学边缘位置。今天重新回顾一下经济学既有资源，我们根本不用发明新概念，就可以直接颠覆主流经济学结论。

我们具体看一下结论在哪里？这个轴上，价格轴数量轴均衡坐标上面的结论，我们可以全部接纳传统经济学。新旧经济学差异的主要问题在哪里？在复杂性层面上面，在价格和复杂性坐标平面上。复杂性不变，结构不变，一切就是美国状态（发达状态）。林毅夫认为，发达国家从不发达到发达有一个结构变化。结构变化以后，跟经济学主流真正分歧在哪里？原来的结论是，复杂性每增加一分，成本一定上升一分。

接着看一下反例，分工多样化导致结构复杂化以后，平均成本递减，这个就是阿里巴巴事实和所有互联网事实，随着平台的出现，平台固定成本分摊在每一个APP上，导致什么？

平均成本随复杂性增加而递减！什么东西是会和工业化经济学，全人类的旧经验相反，和整个经济学教材相反呢？就是智慧。只有智慧是这个规律。智慧就是越复杂越容易，越复杂（平均）成本越低。我们信息化与网络经济做的所有的事情，概括起来就是什么？就是ICT或智慧革命。智慧本质就是这个，就是旧经济从来没有指出的成本曲线。和原来生产方式反在哪里？我们在其他方面可以和传统经济学保持高度一致和协调，但在这个关键的成本曲线上，我是跟你反的。我的反，有3万亿的实践作为抵押物（按：3万亿指宋斐的前一个报告“阿里3万亿背后是新经济的崛起”）。

举一个例子，优步，想完全竞争定价，导致和交通部矛盾，什么思路？

原来份子钱就是AC减MC，就是进入门槛，由此产生一个数量管控，产生了租值，这个就是份子钱，想打破这种状态，目前格局是这样形成的，自由竞争的均衡点在这个地方（P=MC），最后管控到这（AC）的时候，AC-MC，这是一个租值区间。

优步采用了什么方法？MC定价，就是完全消掉门槛，导致什么结果？把份子钱打掉，这个就是陷入僵局的问题。经济学家没有想到的问题在哪里？

腾讯或者是滴滴打车有另外一个路径，我移动需求曲线，这个（D线）向外，这个就是APP产生的区间，这个区间里面，我同样是把数量管控打破了。但是，和上一个方案不一样。有一个高出平均成本定价的增值费用，这个把它叫做差别租金，不展开了。

也就是说，包括差异租，包括高度附加值，就是由于经济复杂化而产生的溢价，按照传统经济学，认为结果是什么呢？在长期，所有的差异化租值都是可以消散的；网络经济相反，差异化是可以稳定均衡的。核心差异在哪里？新经济学认为差异化导致均衡是稳定的，旧经济学认为不是稳定均衡。世界该不该差异化？到底是要中国创造还是中国制造？答案没有争议，就是中国创造。

（注：本文根据姜奇平7月6日在“新经济对经济学的冲击”研讨会上的发言整理）